1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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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時南醒過來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半。
他腦袋昏沈得厲害, 擡手搭在額頭上緩了好半晌，才勉強掀開眼皮。
霍周一大早便離開了，宿舍空蕩蕩得又只剩下他一個。
分明是睡意未消的模樣, 連思緒都是混沌不堪。
郁時南深吸一口氣，跟自己較勁般猛地坐了起來。
“嗯……”他疼得悶哼一聲。
還是酸的。
郁時南揉了揉肚子。
良久後, 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下床。
站在洗漱池前擠牙膏的時候, 郁時南還在琢磨。
以後要不要跟霍周提高下頻率？不然每次憋久了都來一次這種強度的, 他要怎麽受得住？
可是……郁時南動作遲緩地晃動著牙刷, 可是依照霍周的精力，就算一天一次, 他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吧？
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他。
想到這裏, 郁時南不禁打個冷戰。
保持現狀就挺好。
他默默開導起自己。
一天一次？
霍周要是知道他的小男朋友萌生過這種想法, 能樂得晚上睡不著。
此時此刻，吃飽喝足的霍周正站在泳池邊熱身。
他全然沒有一夜沒睡的疲憊，取而代之的則是作息規律的神采奕奕。
就是……
過於神采奕奕了。
黃指黑著張臉, 雙手抱胸，冷冽的視線穿過層層人群, 一下就鎖定在霍周身上。
不正常。
作為霍周的主教練，他當即就嗅出了反常的意味。
對此渾然不覺的霍周還在獨自開朗。
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，戴個泳帽都能憋不住笑。
要知道, 訓練是非常艱苦的, 枯燥、乏味、單調、重覆。
以至於為了保障運動員的身心健康，基地還引進了不少娛樂設施。
霍周又是個會主動給自己施壓的類型。
所以前面幾個月, 別說笑，他甚至很少能見到霍周眉頭舒展開來的模樣。
結果昨天就休息了那麽一天, 整個人就跟重獲新生一樣，負重訓練都能面露春風, 堪比喝了興奮劑，他都想拎著霍周去尿檢了。
有狀況。
黃指虛起眼睛。
秉承著關心隊員的想法，他走出訓練館，開始給林教頭打電話。
雖然不管他怎麽問，霍周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請假的原因，但在他的再三逼問下，還是得到了些許有關霍周昨天的下落——回了樺南。
既然回學校了，那霍周校隊的教練，興許會知道點什麽。
他將胳膊肘抵在欄桿上，手指不安分地敲打出清脆的“噠噠”聲。
漫長的等待過後，那邊終於接電話了。
黃指沒賣關子，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簡單覆述了一遍。
換來得是林教頭長久的沈默。
“反常？”林教頭的語調帶上困惑，“雖然我昨天沒見到他人，但霍周你也知道，是個挺靠得住的孩子，又愛游泳又肯吃苦，現在臨近奧運，也不是拎不清的人，所以吧，我猜測……”
“猜測什麽？”黃指問。
“我猜，跟最近的輿論環境有關。”林教頭語重心長。
“輿論？”黃指下意識重覆。
嘖，怎麽把這點忘了？
他不安分敲擊欄桿的動作驟然頓住。
其實當今的運動員，已經不是單純為國爭光的存在了。
更像是一款由國家經營的品牌，具備不可忽略的商業價值。
所以黃指平時也會關註網上的一些言論。
而圍繞霍周展開最多得，不是幾年前的退隊風波，也不是之前的停賽風潮，而是……
CP粉。
說來他也很費解，為了從源頭上摸清楚“粉絲經濟”，他還特意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，去窺探其他圈子的運動員cp。
然後發現人家要麽是花滑裏的搭檔，要麽是乒乓球裏的混雙搭檔，再不濟就是雙打羽毛球的搭檔……總之，都是日常和比賽中交集非常多的。
再看看霍周的配對——陳青礬、郁時南。
八竿子打不著也就算了，他媽的怎麽都是同性？！
作為霍周長久以來的主教練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霍周有多恐同。
黃指舉著手機，眉眼低垂，神色覆雜地盯著面前掉了些許漆皮的欄桿。
恍然頓悟的同時，心情又不免變得沈重。
是他疏忽了對霍周的關心。
霍周平時接觸手機的時間不算長，猛地放松下來上網沖浪，想看不到這些信息都難。
“當然，我也只是猜測啊。”林教頭見他一直不吭聲，又開口補充道。
“沒事，情況我大概了解了。”黃指說，“霍周這邊我會繼續跟進。”
“行。”林教頭說，“臨近奧運，這小子可千萬不能再出幺蛾子，運動員的黃金階段才幾年啊。”
黃指明白他的焦心，沒多說什麽，只隨意應了兩句便掛斷了。
是得好好關心關心霍周。
黃指沈思半晌，將手機握得緊了點。
隨即下定決心般轉身回到訓練館。
彼時的霍周還在莫名勾笑。
一邊往身上澆水一邊樂。
目睹一切的黃指面容嚴肅至極。
氣笑了。
絕對是氣笑了。
肯定是又想到了網上那些荒誕的言論。
他沈著臉邁開大步走上前。
霍周清清嗓子，迅速板起張臉，恢覆成那個被隊員所依靠、被教練所信賴的霍隊。
“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霍周不解，旋即為難地笑了一下，“我這正訓著練。”
“訓練重要身體重要？！”黃指拔高音量。
霍周被訓得一頭霧水，只能識相地先應下來。
吃槍.藥了？
最近也沒犯事啊。
他跟在黃指後面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把門關上。”黃指坐在軟皮沙發上，擡眼對他說道。
“好。”霍周聽話地關上門。
黃指抿著嘴皺著眉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他將燒好的山泉水倒入茶壺，興許是過於心煩意亂，以至於平日裏反鎖的泡茶步驟都省略了，直接給霍周倒了一杯。
霍周拘謹地接過。
“這裏就咱爺倆。”黃指雙肘抵在膝蓋上，率先打破沈默，“你不用有心理負擔，我呢，也不需要你像接受采訪那樣，跟我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。”
“……我什麽時候跟您講過官話？”霍周哭笑不得。
黃指表情依舊覆雜，他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。
“得。”霍周眼力見十足，“您也別跟我賣關子了，我也不是小孩，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
黃指思忖半晌，最終嘆出口氣：“行，那我就直說了。”
霍周放下茶杯，端正好坐姿，擺出副洗耳恭聽的架勢。
“我知道你這孩子傳統。”黃指娓娓道來，“但當今這個社會，它是具有多元化和包容性的，懂嗎？”
“應該是……懂？”霍周試探性反問。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黃指放松下來，“網絡上的人魚龍混雜，他們說的話你不必往心裏去。”
“這就跟運動員奪冠一樣，大家能站在奧運的舞臺上，誰也不會比誰付出得少，外人什麽都不懂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知道給你們壓力。”
“可惜這種現象過於普遍，我們還沒辦法幹涉什麽，只能通過不斷的修心，讓自己保持在一個相對平和的心態下，不受外界影響。”
霍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道理是這麽個道理，但……
黃指是抽了哪門子風來跟他講這些？
賽前心理疏導？
距離奧運還有小半年不說，他應該算是隊裏最不需要心理疏導的吧？
畢竟經歷過退隊和停賽，被無端謾罵了小一年，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。
“況且……”黃指頓了頓。
他用餘光瞄了眼霍周，故作平靜地說道：“同性戀也不是違背公序良俗的存在。”
霍周的大腦嗡的一聲陷入寂白。
很好，有反應。
黃指將這一切盡收眼底。
在他看來，光是開導霍周不要在乎輿論是不夠的。
畢竟那些東西要是真那麽好忽略，“網暴”這個詞也不會存在。
倘若是單純的亂拉cp，霍周必然不會反常到這個程度。
肯定是因為拉了不該拉的“同性cp”，霍周才會嫌惡到訓練時都能被氣笑。
所以，黃指今天的最終目的，是跟霍周談心，讓他以平常心對待同性戀。
“咳。”黃指清清嗓子，以極其溫和的聲線開口道，“要知道，每個人的成長環境是不同的，比如說，有些人在少年時期跟同性玩得特別好，但是又不太懂怎麽跟異性相處，久而久之，就會導致他們長大以後，更傾向於跟同性戀愛。”
霍周神色古怪地看著他。
“還有一些呢，可能在感情上經受得挫折太大了。”黃指嘆口氣，“你也知道，愛情這東西，是非常刺激荷爾蒙的存在，不少人因為談了段不愉快的感情就要死要活，甚至會對異性產生恐懼、厭倦的心理，由此喜歡上同性。”
霍周沒說話，只是神色變得愈發古怪。
“當然了。”黃指繼續道，“還有一些人，他們天生就喜歡同性，這是刻在基因裏的東西，沒辦法改變。”
霍周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同一個姿.勢盯著黃指。
直至盯到眼睛發酸，才回過神來般眨了兩下。
而後他回過身，垂眸看向桌面，依舊不發一言。
黃指全都看在眼裏，登時放心不少。
好，很好，看來今天這番談話效果顯著！
肯思考，就代表霍周肯拋棄自己的成見！
黃指打起精神，一鼓作氣地繼續循循善誘：“所以，喜歡同性，並不應該被視為罪惡或者不道德的行為，可以不理解，但也無需對他們的選擇指手畫腳或者大肆抨擊，當然，也不是說要大力支持，而是平靜看待，就像秋季落葉春季抽芽一樣，是常見的自然現象之一，不用太過介懷。”
“黃指導。”霍周嗓音發沈。
他看著眼前的茶杯，表情讀不出任何訊息。
“怎麽？”黃指很是滿意自己的話術。
“其實……”霍周轉過頭，“你知道了什麽吧？”
黃指剛放回肚子裏的心又猛地提上嗓子眼。
霍周語調淡然，眼神卻透著敏銳：“我說對了？”
黃指短暫地整理了下心情，妥協似地垮下肩膀，承認了：“是，沒錯。”
霍周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。
“畢竟我確實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值得隱瞞的。”黃指說，“倒是你，一直憋在心裏，也不知道找我聊聊。”
霍周咧嘴笑起來：“我這不是怕您揍我嘛。”
“謔——”黃指樂了，“我揍你？馬上奧運會了我舍得揍你？”
“嘖，其實，哎呀，我反正……”霍周情緒激動得都有點語無倫次了。
黃指慈愛地看著他，笑呵呵地伸手拍拍他的背：“沒事，跟你退隊停賽相比，這算啥？也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在意，早點想開不就好了？”
“我以為你得罵我你知道吧？”霍周這笑是發自肺腑的爽朗，“嗨呀，鬧了半天，你早就知道啊！”
他似乎還不敢相信當下的狀況，又是搓臉又是拍腦門，時不時還會擡頭看看黃指，而後繼續哈哈。
“我罵你幹什麽？”黃指哭笑不得。
他撤回手，好笑地端起面前的茶杯。
“誰讓我是gay呢。”霍周哈哈。
黃指撅起的嘴還沒碰到杯壁就頓住了。
“早說您對gay的接受度那麽高啊。”霍周嘿嘿。
黃指捏著茶杯，嘴角開始抽抽：“你，你是什麽？”
“我是……”霍周嘻嘻。
偏頭的剎那，正撞上黃指那張扭曲的面容。
“沒什麽。”霍周不嘻嘻。
沈默。
死一般的沈默。
靜默聲中，黃指開始一點點變異。
“霍——周——！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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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周一大早便離開了，宿舍空蕩蕩得又只剩下他一個。
分明是睡意未消的模樣, 連思緒都是混沌不堪。
郁時南深吸一口氣，跟自己較勁般猛地坐了起來。
“嗯……”他疼得悶哼一聲。
還是酸的。
郁時南揉了揉肚子。
良久後, 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下床。
站在洗漱池前擠牙膏的時候, 郁時南還在琢磨。
以後要不要跟霍周提高下頻率？不然每次憋久了都來一次這種強度的, 他要怎麽受得住？
可是……郁時南動作遲緩地晃動著牙刷, 可是依照霍周的精力，就算一天一次, 他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吧？
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他。
想到這裏, 郁時南不禁打個冷戰。
保持現狀就挺好。
他默默開導起自己。
一天一次？
霍周要是知道他的小男朋友萌生過這種想法, 能樂得晚上睡不著。
此時此刻，吃飽喝足的霍周正站在泳池邊熱身。
他全然沒有一夜沒睡的疲憊，取而代之的則是作息規律的神采奕奕。
就是……
過於神采奕奕了。
黃指黑著張臉, 雙手抱胸，冷冽的視線穿過層層人群, 一下就鎖定在霍周身上。
不正常。
作為霍周的主教練，他當即就嗅出了反常的意味。
對此渾然不覺的霍周還在獨自開朗。
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，戴個泳帽都能憋不住笑。
要知道, 訓練是非常艱苦的, 枯燥、乏味、單調、重覆。
以至於為了保障運動員的身心健康，基地還引進了不少娛樂設施。
霍周又是個會主動給自己施壓的類型。
所以前面幾個月, 別說笑，他甚至很少能見到霍周眉頭舒展開來的模樣。
結果昨天就休息了那麽一天, 整個人就跟重獲新生一樣，負重訓練都能面露春風, 堪比喝了興奮劑，他都想拎著霍周去尿檢了。
有狀況。
黃指虛起眼睛。
秉承著關心隊員的想法，他走出訓練館，開始給林教頭打電話。
雖然不管他怎麽問，霍周都支支吾吾地不肯說請假的原因，但在他的再三逼問下，還是得到了些許有關霍周昨天的下落——回了樺南。
既然回學校了，那霍周校隊的教練，興許會知道點什麽。
他將胳膊肘抵在欄桿上，手指不安分地敲打出清脆的“噠噠”聲。
漫長的等待過後，那邊終於接電話了。
黃指沒賣關子，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簡單覆述了一遍。
換來得是林教頭長久的沈默。
“反常？”林教頭的語調帶上困惑，“雖然我昨天沒見到他人，但霍周你也知道，是個挺靠得住的孩子，又愛游泳又肯吃苦，現在臨近奧運，也不是拎不清的人，所以吧，我猜測……”
“猜測什麽？”黃指問。
“我猜，跟最近的輿論環境有關。”林教頭語重心長。
“輿論？”黃指下意識重覆。
嘖，怎麽把這點忘了？
他不安分敲擊欄桿的動作驟然頓住。
其實當今的運動員，已經不是單純為國爭光的存在了。
更像是一款由國家經營的品牌，具備不可忽略的商業價值。
所以黃指平時也會關註網上的一些言論。
而圍繞霍周展開最多得，不是幾年前的退隊風波，也不是之前的停賽風潮，而是……
CP粉。
說來他也很費解，為了從源頭上摸清楚“粉絲經濟”，他還特意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，去窺探其他圈子的運動員cp。
然後發現人家要麽是花滑裏的搭檔，要麽是乒乓球裏的混雙搭檔，再不濟就是雙打羽毛球的搭檔……總之，都是日常和比賽中交集非常多的。
再看看霍周的配對——陳青礬、郁時南。
八竿子打不著也就算了，他媽的怎麽都是同性？！
作為霍周長久以來的主教練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霍周有多恐同。
黃指舉著手機，眉眼低垂，神色覆雜地盯著面前掉了些許漆皮的欄桿。
恍然頓悟的同時，心情又不免變得沈重。
是他疏忽了對霍周的關心。
霍周平時接觸手機的時間不算長，猛地放松下來上網沖浪，想看不到這些信息都難。
“當然，我也只是猜測啊。”林教頭見他一直不吭聲，又開口補充道。
“沒事，情況我大概了解了。”黃指說，“霍周這邊我會繼續跟進。”
“行。”林教頭說，“臨近奧運，這小子可千萬不能再出幺蛾子，運動員的黃金階段才幾年啊。”
黃指明白他的焦心，沒多說什麽，只隨意應了兩句便掛斷了。
是得好好關心關心霍周。
黃指沈思半晌，將手機握得緊了點。
隨即下定決心般轉身回到訓練館。
彼時的霍周還在莫名勾笑。
一邊往身上澆水一邊樂。
目睹一切的黃指面容嚴肅至極。
氣笑了。
絕對是氣笑了。
肯定是又想到了網上那些荒誕的言論。
他沈著臉邁開大步走上前。
霍周清清嗓子，迅速板起張臉，恢覆成那個被隊員所依靠、被教練所信賴的霍隊。
“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霍周不解，旋即為難地笑了一下，“我這正訓著練。”
“訓練重要身體重要？！”黃指拔高音量。
霍周被訓得一頭霧水，只能識相地先應下來。
吃槍.藥了？
最近也沒犯事啊。
他跟在黃指後面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把門關上。”黃指坐在軟皮沙發上，擡眼對他說道。
“好。”霍周聽話地關上門。
黃指抿著嘴皺著眉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
他將燒好的山泉水倒入茶壺，興許是過於心煩意亂，以至於平日裏反鎖的泡茶步驟都省略了，直接給霍周倒了一杯。
霍周拘謹地接過。
“這裏就咱爺倆。”黃指雙肘抵在膝蓋上，率先打破沈默，“你不用有心理負擔，我呢，也不需要你像接受采訪那樣，跟我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。”
“……我什麽時候跟您講過官話？”霍周哭笑不得。
黃指表情依舊覆雜，他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。
“得。”霍周眼力見十足，“您也別跟我賣關子了，我也不是小孩，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
黃指思忖半晌，最終嘆出口氣：“行，那我就直說了。”
霍周放下茶杯，端正好坐姿，擺出副洗耳恭聽的架勢。
“我知道你這孩子傳統。”黃指娓娓道來，“但當今這個社會，它是具有多元化和包容性的，懂嗎？”
“應該是……懂？”霍周試探性反問。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黃指放松下來，“網絡上的人魚龍混雜，他們說的話你不必往心裏去。”
“這就跟運動員奪冠一樣，大家能站在奧運的舞臺上，誰也不會比誰付出得少，外人什麽都不懂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知道給你們壓力。”
“可惜這種現象過於普遍，我們還沒辦法幹涉什麽，只能通過不斷的修心，讓自己保持在一個相對平和的心態下，不受外界影響。”
霍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
道理是這麽個道理，但……
黃指是抽了哪門子風來跟他講這些？
賽前心理疏導？
距離奧運還有小半年不說，他應該算是隊裏最不需要心理疏導的吧？
畢竟經歷過退隊和停賽，被無端謾罵了小一年，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。
“況且……”黃指頓了頓。
他用餘光瞄了眼霍周，故作平靜地說道：“同性戀也不是違背公序良俗的存在。”
霍周的大腦嗡的一聲陷入寂白。
很好，有反應。
黃指將這一切盡收眼底。
在他看來，光是開導霍周不要在乎輿論是不夠的。
畢竟那些東西要是真那麽好忽略，“網暴”這個詞也不會存在。
倘若是單純的亂拉cp，霍周必然不會反常到這個程度。
肯定是因為拉了不該拉的“同性cp”，霍周才會嫌惡到訓練時都能被氣笑。
所以，黃指今天的最終目的，是跟霍周談心，讓他以平常心對待同性戀。
“咳。”黃指清清嗓子，以極其溫和的聲線開口道，“要知道，每個人的成長環境是不同的，比如說，有些人在少年時期跟同性玩得特別好，但是又不太懂怎麽跟異性相處，久而久之，就會導致他們長大以後，更傾向於跟同性戀愛。”
霍周神色古怪地看著他。
“還有一些呢，可能在感情上經受得挫折太大了。”黃指嘆口氣，“你也知道，愛情這東西，是非常刺激荷爾蒙的存在，不少人因為談了段不愉快的感情就要死要活，甚至會對異性產生恐懼、厭倦的心理，由此喜歡上同性。”
霍周沒說話，只是神色變得愈發古怪。
“當然了。”黃指繼續道，“還有一些人，他們天生就喜歡同性，這是刻在基因裏的東西，沒辦法改變。”
霍周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同一個姿.勢盯著黃指。
直至盯到眼睛發酸，才回過神來般眨了兩下。
而後他回過身，垂眸看向桌面，依舊不發一言。
黃指全都看在眼裏，登時放心不少。
好，很好，看來今天這番談話效果顯著！
肯思考，就代表霍周肯拋棄自己的成見！
黃指打起精神，一鼓作氣地繼續循循善誘：“所以，喜歡同性，並不應該被視為罪惡或者不道德的行為，可以不理解，但也無需對他們的選擇指手畫腳或者大肆抨擊，當然，也不是說要大力支持，而是平靜看待，就像秋季落葉春季抽芽一樣，是常見的自然現象之一，不用太過介懷。”
“黃指導。”霍周嗓音發沈。
他看著眼前的茶杯，表情讀不出任何訊息。
“怎麽？”黃指很是滿意自己的話術。
“其實……”霍周轉過頭，“你知道了什麽吧？”
黃指剛放回肚子裏的心又猛地提上嗓子眼。
霍周語調淡然，眼神卻透著敏銳：“我說對了？”
黃指短暫地整理了下心情，妥協似地垮下肩膀，承認了：“是，沒錯。”
霍周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。
“畢竟我確實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值得隱瞞的。”黃指說，“倒是你，一直憋在心裏，也不知道找我聊聊。”
霍周咧嘴笑起來：“我這不是怕您揍我嘛。”
“謔——”黃指樂了，“我揍你？馬上奧運會了我舍得揍你？”
“嘖，其實，哎呀，我反正……”霍周情緒激動得都有點語無倫次了。
黃指慈愛地看著他，笑呵呵地伸手拍拍他的背：“沒事，跟你退隊停賽相比，這算啥？也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在意，早點想開不就好了？”
“我以為你得罵我你知道吧？”霍周這笑是發自肺腑的爽朗，“嗨呀，鬧了半天，你早就知道啊！”
他似乎還不敢相信當下的狀況，又是搓臉又是拍腦門，時不時還會擡頭看看黃指，而後繼續哈哈。
“我罵你幹什麽？”黃指哭笑不得。
他撤回手，好笑地端起面前的茶杯。
“誰讓我是gay呢。”霍周哈哈。
黃指撅起的嘴還沒碰到杯壁就頓住了。
“早說您對gay的接受度那麽高啊。”霍周嘿嘿。
黃指捏著茶杯，嘴角開始抽抽：“你，你是什麽？”
“我是……”霍周嘻嘻。
偏頭的剎那，正撞上黃指那張扭曲的面容。
“沒什麽。”霍周不嘻嘻。
沈默。
死一般的沈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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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霍——周——！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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